懷 念
每天都要看到這幅掛在客廳的油畫
看畫就有如看到您
因為這是您在醫院臨終時交代親人
請我去您屋子裡任選一幅作為留念
和您相見沒有幾次
雖然您就住在隔壁
那是您住了五十幾年的家
作為您的新鄰居沒一年
您就住到養老院去
您的夫人早走了二十幾年
沒有孩子的您
孤孤單單生活了這麼久
雖然也交了一位親蜜女友
但終究是一人
剛成為您的新鄰居時
您已八十八歲
但是仍然看見您拿著重重的大剪刀
在後花園裡修剪大小樹
那時候我們兩屋的花園不隔牆
您在花園裡喚我
要帶新搬來的我去認識周遭環境
您戴上帽子穿上薄夾克
我們就在那個春末的午後
在住家的前後左右繞一圈
您告訴我這家的花園通向那裡
那家的主人是誰……….
回來的時候遇見對面您五十幾年的老鄰居
您說:我帶她去認識環境哩。
不久,您就去住養老院了
留下您的房屋空空洞洞
花園不再有您來照顧
就由我來小理一番
但終究那是您的家
不敢太去冒犯
您回來幾次
但都不想進您的屋子
您說那會觸景傷情
您說那會讓您不想回養老院去
您只到對面老鄰居的家聚聚
每次您都打電話要我也過去一起見面
在老鄰居的家裡
我們喝喝咖啡品嘗甜點
您就起身戴上那頂我熟悉的帽子
您說:再見了
臨別時,總問我常來花園玩耍的老灰貓近況
有一次我回答說好久沒看到這隻貓了
您哼了一下,無語
用手調正您頭上的帽子
就這樣離去
也不看一眼您的房子
您是二次大戰時的一位將軍
在教堂您的告別式裡
當年同戰的軍友已不剩幾位
兩位坐在輪椅上的退役軍人
由看護推來和您告別
在教堂祈禱聖詩唱過之後
播放比利時國歌
向您致敬
大家在淚水中
就這樣跟您告別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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